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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宏村,做一個前世的夢
最早知道宏村是因為對古村鎮的癡迷,一張宏村的照片競讓我久久不敢相信那副美景竟然存在于現實,以至于長久以來都在內心提醒自己一一去宏村走走吧,去了那里,才能認識真正的古村。
立于南湖邊,宏村第一次實實在在映入眼簾。水是眼波橫,山是眉峰聚,黑白分明的古民居夾雜其間,在水平如鏡的南湖內倒映出千般風情。湖面猶如一幅鋪陳在地而潑墨來干的大寫意,偶有魚兒被游人驚動,“撲通”一聲躍出水面,青山倒影便也受到驚嚇,隨蕩開的漣漪四下躲去,湖內那靜態的寫意便一時間鮮活靈動起來。
這一派美景激起了我內心極大的喜悅,不由得信步朝村里邁開了步子,沿著道路在村里穿梭。散步在宏村,是一種難得的愜意,每一步都踏著歷史,每一眼都滿是古韻。村中道路極狹,兩米不到的小巷還被一旁蜿蜒曲折的的水圳給生生占了一半。水圳講述前人智慧,小巷訴說古村歷史,南湖邊的書院則散發著百年的書卷氣息和隱隱墨香,穿行在村中,偶然遇見一間老屋,已是歷經百年的滄桑,屋外對聯工整張貼,大紅燈籠高高懸掛,心懷敬意地進到屋去,屋內陳設如從前,堂屋桌案上“鐘聲瓶鏡”的擺設延續了百年,仍在講述著村民們對平淡生活的向往:四平見方、寓意聚財的天井還在訴說著徽州商人經商的能干和精明:屋內那些精巧的雕粱畫棟,無一不是前人生活的富足與安寧的體現。
散步宏村,看不見形色匆匆,也強不見焦頭爛額。這里商鋪不多,且大多半開半閉,坐在門臉里的,是店鋪老板,也是當地居民,他們自顧自地有說有笑。進到店中,你看,他不問你,你不買,他不勸你;你離開,他微笑著送你。沒有叫賣,沒有自夸,也少有談價還價的喧鬧,最質樸的為商之道在這里得到最極致的體現。
在宏村的日子是閑暇的,而閑暇與茶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,都言徽州自古產好茶,此時正是采茶時節,村民們在自家茶山上采得茶來,坐在自家的小門瞼里細細炒熟,再用煮沸的山泉水沏泡開來,頃刻間,這麈小村就如被水圳托起的茶碗一般,濃郁著清新的蒂香。
循著茶香,順著水圳一直往前,一個半圓形的池塘闖人視線,這里是宏村的中心——月沼,一個名如其形的池子。月沼之中湖水碧綠,鵝舞紅掌,鴨戲清波,四周青石鋪展,白墻青瓦整齊有序分列四旁,藍天白云紛紛跌落水中。月沼不圓,這便是古人智慧的體理,懂得進退和取舍,知曉花開則落,月盈則虧的哲思和道理,意味悠長,引人遐想無限。
倚著月沼的圍欄,想整理下腦海中的宏村印象,思來想去,還是逃脫不了一個“古”、一個“靜”。即使現如今游客如織,那又如何?你來,喧鬧的你融不進宏村,你走,浮躁的你帶不走宏村。宏村似乎已經不只是一座古村,更是一種時光的沉淀以及歷史的無言。
兀自望著月沼中的倒影發呆,卻發現那一幅畫面被漸漸打散,方記起此時正是江南的梅雨季節。陰雨連綿絕對不是出行的絕佳時機,但這場雨潤了白墻粉黛,濕了雕花屋檐,為宏村增添了一種別樣的美,這樣的美涂寫在月沼水面上蕩開的圈圈漣漪里,印證在民居屋頂上被洗刷得泛著青光的灰瓦上,還有那些雨后潔凈得能照出人影的青石板中。
一場雨,讓我認識到了兩個不同的宏村。
穿出村子的時候,已近傍晚,雨后天空,烏云散開,陽光終于探出頭來。回頭看見夕陽斜映在斑駁老墻上,給白墻黛瓦鎏上一層柔軟的金黃。白墻和灰瓦,夕陽和小巷霎時可碰撞在一起,此情此景竟衍生出無限的惆悵,不崩捕捉,詩意便從心中涌起,不自覺念起古藤老樹昏鴉的詩句來,心中頓生似曾相識之貳,仿佛前世的我就是出生在宏村的懷里:我就是那整天在小巷中淘氣的頑童,瑜喝著母親在貨郎擔那里為父親換來的酒釀,或者我就是那清晨在月沼邊浣紗的主婦,濯進一段歲月繞著淡淡清香:再或者,我就是那坐在屋內卷著旱煙的阿公,吐一個煙圈回憶著一生的時光。
身居城市的人,內心大概總有如宏村這般的一塊棲息地,在這里,才會發現自己早已淡忘了生活的恬淡,忘記了生活的樂趣。在這里,才會發現如今的自己如此急功近利,那般急于求成。于是行走在宏村,腳步不自覺放慢,心情下意識放敞。這塊棲息地,不留給身體,只留給心靈。
夜宿奇墅湖邊,豪華的度假酒店讓身心疲憊的漂泊者有了一個柔軟的家。趁著夜色,沿奇墅湖慢慢行走,不知名的蟲兒躲在草叢中賣力吟唱著,聲音此起彼伏,似在訴說著鄉間地頭的無限美妙。環顧四周,白日里那碧綠的青山和澄清的湖水捋春光吸了個飽,在這夜里黑得透徹。晚春的風打湖畫吹來,夾帶著一絲徽州的古味,借著這春風,仿怫聽見時間的腳步正從身邊緩緩走過,步伐沉重,卻又俏然無聲。
回到酒店,不愿意開燈,摸黑將陽臺的門和窗戶全部打開,躺在床上,聽得到夜的聲音,嗅得到夜的味道,恍若躺在野外一般,頭上是徽州的天,身下是徽州的地,天地之間的一切,都散發著濃郁的古味。
既然今夜的我身在宏村,那就請就讓我做一個前世的夢吧,前世的夢里,我必定肆無忌憚地享受著這里的一切恬淡和舒適。